电话
深夜,白青青裹紧衣衫,走在迷离的霓虹中,那个老式的洛基亚手机响了。
“喂。”
“青青啊,我是爸爸。没有想到你真的成功了,甚至已经超越了我。我真的很欣慰。从今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这个糟老头不再干涉你的生活了。”
挂掉电话,白青青歇斯底里的发出一声尖叫。碧绿的眼泪溢出眼眶。没有人知道,那种深不见底的孤独感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她已感觉不到衣服紧裹时的温暖,感觉不到吃饱饭后的满足,感觉不到挠痒时舒服的感觉……她想到了李谦,但是他在哪呢?
白青青自己一个人落寞的走在大街上,她一点也不想回到现在所住的公寓,那里虽然是花园式的小区,有着敬业的保安,负责任的物业何金碧辉煌般的房子,但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快乐。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甚至常常想起,在神龙路那个神秘公寓里的点点滴滴,她怀念那里安静的自由,肆无忌惮的发泄。她突然有种邪恶的意念,想要再回到那里,她想知道到底是谁尘封了王晨曦和李苋爱情,又是谁害的李谦无路可逃。寒风袭过,完全没有感到寒意的白青青,最想立刻见到的人是李谦。她忽的想起了临分手时李谦说的话。
“你已经不再是完整的人类了,你要时刻提醒自己,你的使命还没有结束,他们还会再找到你的……”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冷战,继续往前走。
手机再次不合时宜的响起。
又是爸爸打来的,白青青有些不耐烦的接了电话。
“你好,是青青吗?我是你爸的老朋友。”
“嗯,是我?怎么了?”白青青莫名其妙的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回答。
“是这样,青青,你爸爸昏倒了,现在我们在医院呢,你赶紧回来吧!”电话那头的人一口气说完了。
“啊,什么?”白青青忽的一下泪如泉涌,只不过流淌的确实碧绿色的泪滴。但是令她奇怪的是,她的脑子里明明是痛苦的,可是心里却毫无悲伤的感觉,甚至有一丝畅快。但她无暇细想,二话没说挂掉电话,飞快的往家里跑,准备收拾行装回家。
“白小姐,您回来了,有您的信件,麻烦您签收一下。”小区的保安礼貌的说。
众所周知,自从白青青出名以后,也不知道是那一家八卦记者泄露了白青青的地址,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各类信件,之前收到的信件,白青青都一一认真阅读并回复,但是今天的她再也没心思理睬这些莫名其妙的信件了,她龙飞凤舞的签了个字,便抱着信件回家了。
保安看着白青青的签名,满心欢喜的冲着她傻笑。“太好了,终于让她给我签名了,以前都是她杂志社的来拿信,今天终于能骗到她的签名了,回家能给媳妇交代了,嘿嘿。”
“你认识她?”保安的笑声还未断,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阴森恐怖的声音。
他定了定神,猛地回过头,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保安不禁哆嗦了一下,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了一遍,仍旧是什么都没发现。正当他满心疑惑的想要回过头时,突然身后一双满是黑血被烧焦的双手抱住了他,一股浓郁的烧焦味飞入他的鼻孔,他哆嗦着,微微低头瞄了一眼那双手,突然拼命的叫喊起来,“啊,啊,啊,救命啊!”但是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他想要挣脱那双令他恐惧和恶心的胳膊,可任凭他怎么挣扎都于事无补。内心极度恐惧的他,两条腿颤抖着,裤子中间渐渐晕湿了一片,温热的液体顺着腿流到地上,身后那个可怕的怪物突然尖声嘲笑道:“哈哈哈,一个大男人居然吓到尿了裤子!”
就在那保安几近昏迷的时候,身后那个可怕的怪物突然消失了。保安浑身瘫软的倒在了地上,头上不停的冒着虚汗,眼神涣散,嘴唇微动不知所云。当路过的行人看到他的时候,他似乎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听不到围观者的议论,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就连大脑也似乎停止了运转。
“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路人甲问道。
“不知道呢,刚刚我路过的时候,看到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挣扎,还是胡言乱语,好像周围有人似的,过了一会他就倒下了。”
“哎,他肩膀上那滩绿色的是什么东西啊?”
“先别议论了,赶紧报警吧,叫救护车,说不定还有救。”围观者们开始打电话,没有人再议论那片绿色的液体。
当白青青简单的收拾行囊,拉着行李箱走出小区大门时,看到了前面围满了人,唧唧咋咋的在议论着什么。她猜测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交通事故,但是情急心切而且向来不喜欢凑热闹的她径直的离开了,急忙赶往火车站。
白青青的房间里,此时正有一个不明物体在尽力挣脱着束缚,好像是在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白青青抱回来的那一堆信件里,一封黑色的上面绣着蓝色妖姬的信在挤压中挣扎着,尝试了半天之后,只好就此作罢,像是霜打的茄子,然而信封正面突然诡异的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容。
信封上写着“白青青收,寄件人:风信杂志社。”
当那名保安被火速送往医院以后,医生在尽力抢救之下,虽然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是却变成了植物人。
“大夫,求求你了,救救我老公吧,我们家就靠他一个人撑着,他要是完了,我可怎么活啊?”保安的妻子痛哭流涕的跪倒在医生面前。
“快,快别这样,我们已经尽力了,你还是进去看看你丈夫吧。”医生扶起跪倒在地上的女人,有些悲悯的摇摇头,走开了。
女人有些疯疯癫癫的走到保安的病床前,看着双眼紧闭的丈夫失声痛哭。
“大姐,别难过了,现在难过也没有用,你还是想办法快点筹钱好给你男人治病啊?我听医生说他这是吓到了。我觉得你要是好好照顾他,假以时日他定能康复的。”一旁正在给其它病人打针的护士关切地说道。
“呜呜,我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女人听完护士的话,又陷入了痛哭中。
“对了。”护士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女人,“这是你的吗?我刚刚从你男人的手里看到的,这上面还有一个人名呢,挺眼熟的,但是没想起来是谁。”
女人颤巍巍的接过纸条,脑子瞬间呆住了,这不是她让老公问大作家白青青要的签名吗?怎么在老公出事时还紧握着她的签名呢?难道这件事和白青青有关?女人想了一会,像是得到了宝贝一样,感激的对护士说:“谢谢护士小姐,我替我们宝军谢谢你!”
几句攀谈之后,护士离开了病房,女人仔细的打量着这张纸,似乎想要从中找到什么线索,她无意间在纸的一个角上发现了一点点绿色的和保安身上一样的液渍,她觉得这件事情肯定和白青青脱不了关系,她决心安顿好老公以后就彻底的调查此事。
她的名字叫春香。春意盎然的春,香气袭人的香。
白青青买了半小时后开往家乡的火车票。她已经记不起上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了,她有些自责的摇了摇头。此时的白青青突然间很怀念那段与爸爸相依为命的生活,爸爸写书挣钱供她上大学,她用优异的成绩回报爸爸。她已经记不起妈妈的模样了,在她还不记事的时候,妈妈就决绝的离开了她和爸爸,之后就是爸爸一个人拼命的养活自己。她一直认为自己有一个最了不起的爸爸,可能是遗传了爸爸的基因,从小就喜欢文字她,立志要继承爸爸的大业,如今也终于小有成就。只是在白青青的作品中,极少会出现“妈妈”这两个字,即使偶尔的出现,那也只是别人的妈妈。这两个字,是她内心深处无法填补缺憾。
列车员温柔和充满磁性的声音唤醒了沉思中的白青青。“k2014号列车即将驶进本站,请乘坐本次列车的旅客带好行李和车票,到3号检票口检票。”
白青青拉着行李箱,小碎步的来到检票口,检完票顺着车厢找到了自己的座位,“14”号,一个很不吉利的数字。白青青隐隐有了一丝担忧,但还是勉强笑了笑,放好行李坐了下来。十分钟后,列车缓缓启动,就在列车刚刚加速前进的时候,白青青不经意间透过车窗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或者说不是人影而是一个鬼影,那个已经面部扭曲,浑身焦烂的恶魔——李谦。她用力地拍打着窗户,嘶喊着他的名字,示意他回头。可是李谦却没有任何的反应。白青青猛的站起身冲向车厢门口,试图跳车,可是被刚好经过的列车员结结实实的拉住了。
“小姐,列车已经开动,请远离门口,以防出现危险。我们马上就要查票了,请你先回到您的座位上去吧。”
白青青垂头丧气的回到座位上,她依然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但是再也没有看到李谦的身影。她回想着刚刚那个身影,太像李谦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和他一样狼狈不堪了,可他为什么不回头呢?白青青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请出示一下您的有效证件和车票。”刚刚那个阻止她的列车员亲切的走了过来。
白青青翻遍了自己衣服上的口袋和行李箱,却只找到了身份证,但是那张刚检过的车票却不知所踪了。
“小姐,请问您的车票找到了吗?”列成员再次亲切的问道。
“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还检票来呢,这一会车票就不见了。”白青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您再好好找一下,不行就要去补票了。”
白青青又翻了一遍各种可能放车票的地方,还是一无所获。“那,那我去补张票吧,还是没有找到。”
“那好,请随我来,票价是210元。”
“哦,好的,稍等一下,我拿钱。”说着白青青掏出钱包欲拿钱去交钱,可是她翻遍整个钱包,又搜寻了一下口袋里,也只是找到了120元钱。自从出名之后,白青青的身上几乎就没有放过多少现金,她每次都是拿着一堆的卡在所有能刷卡的地方消费。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里是有规定的,您再找一下,不然我们真的很为难的。”列车员的口气似乎多了一些强硬。
白青青一遍又一遍的翻找着她的所有行囊,她现在几乎都可以背过那些东西放在哪里,哪个角落放了什么东西,可惜就是没有车票和多余的零钱。
正当白青青一筹莫展的时候,从列车员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富有磁性的声音。
“小姐,请问这是您的火车票吗?我刚刚在地上捡到的。”话音刚落,一个男子走到了白青青面前,白青青痴痴呆呆的望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你好,请问这是你的火车票吗?”男子再次重复道,轻轻的将火车票递给了白青青。
她仿佛刚刚回过神来,眨了几下眼,然后吞吞吐吐的说:“嗯,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是的,白青青有如此的举动,完全是因为眼前这个人,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呵呵,小姐,我们貌似真的没有见过。”男子很绅士的回答着。
白青青有些遗憾的接过车票,扫了一眼,待确认是自己的车票后,将车票递给了列车员。列车员将身份证和火车票核对了一下,然后满意的离开了。
“谢谢你帮我找回我的火车票。”白青青冲那男子说道。
“呵呵,不必客气。”男子笑着说。
“哦,对了,你刚刚帮我解了围,还不知该怎么称呼你呢。”第一次白青青如此自然大方的跟一个陌生人攀谈。
“哦,我姓李,单名一个让子,李让。”
当白青青听到姓李时,两只眼睛突然迷离了,但是接着又恢复了正常。“这个名字真好听,又好记。我姓白,白青青。你可以叫我青青。”
“好名字,一听你的名字我似乎感觉到了一片白郁葱葱的地方。对了,请问到了火车站之后,要去忘缇路该怎么走啊?我是回家探亲的,头一回回家,还真怕找不到。”
“是吗?我家就住在忘缇路中段,等明天一早下车后,你跟着我走吧。”白青青有些自豪的笑了笑。
“是吗?太好了,那这样下车后我就跟着你了。”李让笑眯眯的说。
白青青看着眼前这个阳光、帅气、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男人,内心突然有了一丝触动。刚刚她误以为他是李谦的想法一下子不攻自破,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个天使,一个魔鬼,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她有些好奇和喜欢的看着李让,陷入了无尽的遐想之中。
“青青,青青,醒醒,马上就要下车了。”睡得迷迷糊糊的白青青一大早就被李让喊醒了,她脑子似乎还有些空缺,神情恍惚的揉着双眼,迷离的望着李让。
“怎么了?几点了?”
“还有半小时就到站了。本来不想叫你的,可你东西都还没收拾,省的一会手忙脚乱的。”李让很有经验地说道。
白青青伸了个懒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起身开始收拾东西。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自从这个叫李让的人出现在她身边之后,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也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心中竟然莫名的欢喜。
“各位旅客您们好,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请在本站下车的旅客带好行李,准备下车。”每节车厢里开始一遍遍的重复着列车员的叮嘱,所有人都涌向车门,想要早点挣脱这条长长的牢笼。
“咦,李让,你行李都收拾好了?”白青青疑惑的问他。
“哦,没什么可收拾的”
“那你就是什么也没带吗?”白青青继续追问。
“只是带了一部手机。”李让笑着说。
白青青沉思了一会,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看来男人和女人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一会你跟我走吧,交通不是很方便,我们直接打车过去。”
“这里你熟,我听你的。”李让笑的很灿烂。
“青青,其实这座城市还是挺美丽的。人美,景美,所有的一切都看着那么的和谐。”出了站,李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发自肺腑地说道。
“呵呵,或许是吧,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已习以为常了。”
“对了,我都忘了问你了,原来你是这里的老户啊?那你这是回家看父母?”
“嗯,我爸爸生病住院了。”一想起自己垂危的爸爸,白青青又一阵伤感袭来。
“是吗?这么巧,我这也是去探望一个病人,到时候你带我找到地方,我们可以一起去医院的。”李让有些兴奋的说道。
白青青不是那种八卦的人,并没有继续追问他所探望的究竟是何人,两个人上了一辆出租车,白青青说道。
“师傅,到忘缇路中段的小狮子像那里。”
“嗯,好的。看你们这是回家探亲吗?是探丈母娘还是婆婆啊?”司机师傅半开玩笑的说道。瞬间弄得白青青和李让脸微微红晕,害羞的低下了头。
“师傅您开什么玩笑,我们也是刚刚在火车上认识的,只不过顺路而已。”白青青有些害羞的争辩道。
“是吗?”司机师傅扭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不可思议的继续说:“真的啊?我看你们很有夫妻相啊。”
白青青感到脸越来越烫,心里却莫名的暖暖的,这是自从她渐渐的失去所有感觉之后,她第一次有了这样明显的心跳,这样明显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她却如此的真实。
“呵呵,多谢师傅贵言,看破这其中的妙处。”李让开玩笑的说。
之后车里就陷入了长达半小时的沉默,白青青和李让都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各有所思。
最后还是那位幽默的司机师傅打断了他们彼此间的沉默。
“姑娘,你看是不是这里啊?这座老城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唯独这狮子像没有丝毫的变化。”
“嗯,就是这里。”白青青看着这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石像,心中不禁多了几丝感伤。
李让争着付了车费,两个人相继下了车。
“李让,你这是要去哪里?我们已经到忘缇路了,我家就在这石像后面的那栋楼,你呢?”
“是吗?稍等,我看一下。”说完李让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兴奋的说道:“我要去的地方也在石像后面,真是巧。”
白青青满心疑惑的看着他,没有多说什么,然后拉着箱子向前走去。
走到楼下,白青青很郑重的说:“我家就在这个单元,你不会也在这个单元吧?”
李让又拿着手机看了半天,在白青青指的单元定了半天的神,然后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你是不是要去三楼,还是302?”白青青直接无语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啊?”李让好奇的看着白青青的脸。
“呵呵,我当然知道,因为那是我家。请问你到我家是看谁?该不会是看我爸爸白松吧?”白青青直截了当的怒言道。
“啊?原来白伯伯是您的父亲啊?在火车上我就觉得很巧合怎么你也姓白,原来如此啊。”李让又重新打量着白青青,心满意足的说道。
“那请问你找我爸爸有什么事吗?”白青青没好气地问道。
“是这样的,昨天白叔叔给我打电话说他生病了,要我过来探望一下他,然……”李让还想继续往下说,白青青却理都没理的上楼了。她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咚咚咚。
没过多久,一个年纪和白松差不多的中年男人开了门。
“青青吧,快进来,”中年男人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的说道。
“请,请问白叔叔在吗?”李让有些结巴的问道。
中年男人仔细打量了一下李让,又有些不解的看了看白青青,心里一直嘀咕“咦,怎么他们走到一块去了?”
“嗯嗯,在啊。快进来。”
白青青四处打量着自己曾经生活得居所,居然有些害怕和陌生。她抬眼望去,正好迎来了从卧室走出来的白松,白青青不顾一切的跑过去。
“爸爸,你没事吧?吓死我了。”白青青挽着白松的手,撒娇的问道。
“呵呵,没事,没事,爸爸已经没事了。”白松神秘的笑了笑。
白青青突然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有些生气的问道:“爸爸,你不是昨天还在医院吗?怎么现在就回家了?”
接着屋子里沉默了片刻,白松有些委屈的说道:“青青啊,我不这样说你能回来吗?爸爸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