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县铁枝,临终托孤
侯伯勇三人进街旁礼品店挑选礼品去了。
张易辰拉着白云暖在街边等。
街两边连绵不绝的摊铺上,叫卖着雪柳花胜春幡闹蛾儿,金晃晃颤巍巍,一眼望过去让人眼睛都花了,好不逗人喜欢。
京城的街头真是繁华啊。白云暖心里想。洛县再热闹不过一个小县城,自己的确是有些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感觉了,因为自己的一张脸么?美貌的确能为人带来机遇。可是基于美貌基础上的爱情与婚姻是否又能恒久呢?白云暖想起了那句“色衰爱弛”,突然心有戚戚焉。
白云暖正耷拉着眼皮,对眼前所看东西无甚兴趣。
张易辰在耳边兴奋道:“过几日便是年关,年关过后是上元节,上元节是京城最热闹的节日,每到上元节的夜晚,到处都是灯,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整个京城几乎是倾巢而出,所有人都涌上街头,而且几乎全天下所有的灯都挂在了京城街头。到时候,这条街上两旁的铺子前会悬满各色花灯,树上也挂着花灯,坊间还会搭起竹棚,棚下也挂满了灯,街上还会有人舞龙灯、舞狮灯、舞船灯……要有多热闹,就有多热闹,到时候我们两个还出来逛街看花灯,好不好?”
张易辰讨好地看着白云暖,白云暖能说不好吗?顺着他的话说道:“王爷说的这些花灯其实还不是什么稀奇的花样,在我们洛县上元节的时候百姓也会到街头去赏花灯,除了花灯之外,还有一种民间艺术叫铁枝。就是将钢管或铁条做成一棵大树,将几个小孩扮成各种神话传说里的人物,再固定在树枝上,放在车辕上搬行。每当上元节放铁枝的时候,老百姓都是奔走相告,竞相去看的,整个洛县街上都是摩肩接踵,老百姓的鞋子啊不知被踩掉了多少。上元节的乃春,而王丽枫此刻恨得是谁?她的哥哥,还是她的沐飞表哥?
王丽枫看了真娘一眼,真娘便会意去抱了翰哥儿来,相比母亲的颓败,那孩子几日不见倒是长得珠圆玉润,王丽枫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的唇角绽了一抹母性的光辉,她很想再抱一抱她的孩子,却没有力气了。她只能指着真娘怀里襁褓中的翰哥儿,对白云暖临终托孤:“我之前拜托你的事,不知道你考虑得怎样了?王爷他同意你收养我的孩子吗?现在,我就要死了,这孩子眼看着就没娘了,你看在往昔我们姑嫂一场的份上,答应我收养他吧!”
她的目光充满了卑微的哀求,她知道只有自己死了,白云暖才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眼巴巴地看着真娘怀里的孩子,他是那样嫩生生的,需要人呵护,可是她这个娘只能让他背负私生子的名,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而如果自己死了,他跟着白云暖进了王府,锦衣玉食,人生坦途便可无忧无虑了。牺牲自己,成全孩子,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唯一能为孩子做的了。她这一生是糟蹋了,她只希望她的孩子好好的,幸幸福福的,平平安安的。
可是那一切她只能在另一个世界里看着了。
她的泪心酸而绝望地滚落下来,她就那样不舍地看着她的孩子,紧紧抓住白云暖的手,乞求道:“阿暖,答应我,答应我,收养我的孩子吧,好不好?”
她情绪激动地要挣扎起身来,双手紧紧握住白云暖的手,头颤动得像是寒风中一枚摇摇欲坠的落叶。
“小姐,你就答应了她吧!丽枫小姐也是怪可怜的。”真娘难得地替王丽枫说话。
流苏呜呜哭得更加厉害了。
白云暖如何忍心拒绝王丽枫?她已经不管张易辰同不同意,都决定收养翰哥儿了。翰哥儿,你注定要做我白云暖的孩子。于是她对着王丽枫笃定地点了点头。
王丽枫若一个饥渴的人终于尝到了甘霖,满足地冲她笑着,笑着,然后眼里的光彩瞬间瓦解,身子一僵,便直直落在了枕上。真娘怀里原本安睡的翰哥儿仿佛已经感知到她母亲的离去,蓦地哇哇大哭起来。